《铁人》邮集中每一件珍藏都有铁人的故事

原标题：每一件珍藏都有铁人的故事

邮票虽小，文化底蕴却深厚。它既能反映历史风潮的变换，也能呈现当下的流行审美，从电影《星际迷航》到游戏《巫师》，从莫扎特歌剧到儿童文学《爱丽丝漫游仙境》，从达·芬奇手稿到大卫·鲍伊，这些年轻人熟悉的文化，都能在小小的邮票上找到。

而在孙宝范老人的眼中，邮品承载的历史故事和精神，更为可贵。王进喜是什么时候、怎样变成铁人的?他有哪些英雄事迹?我们应当向他学些什么?这些，在他的《铁人》邮集中，都能一一找到答案。

一张作废的汇款单，一份千里之外的牵挂

“汇款单，也属于邮品。”孙老说，尽管现在我们很少用邮局汇款了，汇款单似乎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，但至少在上世纪90年代以前，汇款单是很多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物。

在这部《铁人》邮集中，有一张汇款收据和因写错省份而作废了的汇款单，纸张已泛黄，但寄发局的邮戳和上面的字迹仍然清晰：汇款金额为叁拾元，收款人是陕西省礼泉县张义晨，汇款人是黑龙江省萨尔图农垦二场生产二大队王进喜。在汇款人简短附言中写着：“请转给张启刚父母收。”汇款落款日戳为1963(年)，6(月)8(日)。

张启刚是谁，为什么铁人要给他父母汇钱?那张义晨又是谁?

“这张和汇款收据一起留下的汇款单，是铁人口述、我执笔时不小心把陕西省错写成甘肃省留下来的。这一张薄薄的纸片，看似普通却承载着铁人沉甸甸的爱，它‘飞’到两千多公里外的一个小村庄，带给一位七旬老母亲。”看着这张汇款单，孙老陷入了沉思。

汇款前的一个月，也就是1963年5月8日，1205队发生了建队以来惟一一次伤亡事故。那天，1205队停钻，各个岗位的工人仍在忙着干活儿。年轻工人张启刚蹲在钻台上修水龙头时，被高空作业掉下的钢块砸中，因公牺牲。得知这一消息，铁人立刻赶到井场，发疯般把当班司钻追打了三圈。为了祖国的石油事业，张启刚和很多石油工人一样，来到大庆参加石油大会战，年近七旬的母亲，常常孤独地伫立在房前，眺望东北方，盼着儿子的消息。没想到，张启刚未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了，再也看不到父母的身影……

在处理后事时，铁人特别强调要照顾好老人，叮嘱大队办好一次性抚恤金和老人的生活补助费，落实好邮寄方法。孙老回忆说，“铁人后来去1205队，跟大家伙商量说，张启刚连婚都没结，就这么走了。他的父母就是咱们的父母，我们要把老人供养到百年，还当场掏出30元钱和20斤粮票。”

王进喜在处理好后事的同时，还总结教训，定下一条安全要求：停钻作业时，不准有人上钻台上修东西。

到了那年的6月8日，铁人照常去井场检查工作，来到1205队。也是停钻、各个岗位的工人都在忙着干活、钻台上还是有人修水龙头……眼前的一幕，跟一个月前张启刚牺牲的那天一模一样。张启刚血的教训忘记了吗?铁人立刻火冒三丈，把当班干部和司钻严厉地批评了一顿。在去其他井场的路上，铁人特意拐到邮局去给张启刚母亲汇款，因此才有了这张填错的汇款单。

孙老向记者讲述，铁人家是个大家庭，十口人生活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，尽管在当时，铁人工资不低，但按人均一算，他家仍是困难户。平时，他勒紧裤腰带生活，下井经常以炒面充饥，张启刚去世那时，赶上三年自然灾害，自己的老母亲都吃不饱，他却时常给张启刚的母亲寄钱、粮票。

“这张汇款单上的张义晨是张启刚的堂兄。因为张启刚父母年事已高，每次都是把补助费寄给中间人，然后转给二老。”孙老说。

铁人不仅自己带头、组织1205队工人集资，给张启刚双亲寄钱寄粮票。还派出差的人去看望张妈妈。一次刘锦明到西安办事，铁人除了带钱带粮票，还交给他一个小本子，叫他看看囤里有没有粮，缸里有没有面，炕上有没有被，一样一样记到本子上;在二大队体验生活的作家魏钢焰要回西安办事，王进喜交给他30元钱、20斤芸豆，叫他带给老人，“病危之际，铁人还惦念着张启刚的老母亲，生活有没有困难……要真正供养老人到百年。”

一张未报销的报销单，一段无言的干群情谊

在《铁人》邮集里，有一张报销单，属于非邮品，因为在上面有铁人同志报销的亲笔签名，属于真迹，报销单应是财务凭证，怎么上了邮集呢?

采访中，孙老从书架中取出一个什锦糖盒，上面写着：“张秀志赠品，2003年5月1日”几个字。以它为由头，讲起了故事：“这里面装的是张秀志保存了多年的一张报销单，得知我收藏铁人的邮品，他把它装在这个盒子里送给了我。”

孙老口中的张秀志，是一名高中毕业生，从玉门来大庆，到1205队当了钻工。面对艰苦的生活，他情绪比较低落，就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三句话:“望草原唉声叹气，当钻工有啥出息，论前途更成问题。”队上的党员找他谈心，劝他好好改造思想，他想，我一个高中生，来当钻工，够进步了，还要我改造思想?更加想不通。铁人听说这事儿，也来找他谈心。俩人坐在值班房边，唠起了家常。闲聊过后，铁人从挎包里掏出一本《矛盾论》，让张秀志给他念“两种宇宙观”这一段。

“两种对立的宇宙观是什么意思?我理解……”铁人以一种朴素的感情，按自己的理解直接引到人对事物的思想态度上，告诉张秀志，是准备吃苦、建设大庆，还是贪图享乐、为个人着想，就是“两种宇宙观”。出身好不一定能自然先进，有文化也不一定就保证是个好工人，你要发挥自己有文化这一优势，向老工人学习，提高觉悟、吃苦耐劳，努力干好工作。

这次谈心过后，张秀志转变了思想，工作表现很积极，心情也十分偷快。他又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话:“望草原欢天喜地，当钻工真了不起，论前途光明远大，为革命奋斗到底。”

后来，张秀志见到大队长，向他汇报自己的转变时，铁人非常高兴，告诉张秀志:“小树不打杈就不能成材，青年人不严格要求就接不好班。你进步了，生根了，应当鼓励表扬，但防止反复，还得打杈整枝。办了错事我照样修理你!”

在队党支部、老师傅和大队长的帮助下，张秀志进步很大，很快当了司钻，还成为了1205队第六任队长，发挥自己有文化的长处，经常参加一些技术革新和科研活动。孙老手里还保留着一张“大小填满式钻井法”钻井结构图，那是他参加铁人领导的三结合科研小组时画的草图。

“受铁人影响，张秀志为工作想得多，对个人事想得少。”孙老告诉记者，这张报销单是那年回乡探亲的路费报销单，张秀志一直放在盒子里，迟迟没去报，等到1966年，他翻找出来去报销时，遭遇了特殊历史时期，有人提出一些不合理的经济要求，认为涨不上工资是因为铁人去找周总理，说大庆不困难。

看到挨批评的老队长，张秀志眼睛发潮，鼻子发酸，心里难过，心想这样的时刻可不能再给大队长添麻烦，于是把报销单又放回盒子里，压根儿就再没去报销。正是这无言的保护，才显示了铁人和工人们那种鱼水真情。

讲述这个感人的故事，也是孙老将这张报销单收入邮集的初衷。

一封迟到的书信，一段时隔31年的“补白”

在《书信催生<铁人传>》这部邮集里，有一个贴片展示的是中共天津市委宣传部给大庆市委宣传部的公函，包括公函封、采访邢燕子的访谈记录和一张铁人王进喜和邢燕子握手的照片。

“这里也有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。”孙老娓娓道来，1964年，王进喜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。年底，到北京去参加第三届全国人代会第一次代表大会。12月26日那天，大会散会时，王进喜和陈永贵、董加耕、邢燕子4人被通知不要走。不一会儿周总理把他们领到一个休息室，朱委员长已等在那里。见面后唠了一阵，又把他们领到一个小宴会厅，这才知道是毛主席过生日，请他们4位劳模来吃饭。一些党和国家领导人早已等在那里。

周总理把他们4位安排在主桌，挨毛主席依次落坐。毛主席的左边是董加耕，王进喜就挨着董加耕……毛主席过生日，自己孩子不叫参加，特意请了自己，这对铁人来说，是最高的奖赏。可王进喜把这当成是大庆人的光荣，心里反复默念着那句话，“一切成绩归于党和人民，我的小本儿上只能记差距。”

毛主席请吃饭，这是多大的荣耀哇!可铁人回来跟谁也没说。不仅广大干部、群众不知道，各级组织也不知道。直到1995年，《铁人传》已经写出初稿，写作组才从《文化导报》上的一篇董加耕回忆文章里得知此事。

这样的大事儿怎么能漏掉呢?!市委宣传部立即联系董加耕。没联系成，又跟天津市委宣传部联系，采访邢燕子。天津市委宣传部非常重视，立即于1995年6月1日给大庆回信，说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。写作组马上去天津北辰区人大常委会，采访了时任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邢燕子。

邢燕子认真详尽地回忆了当时的情景。她说，铁人虽然爱开玩笑，却是一个谦虚谨慎的人。他不说话，吃得很少，就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，看毛主席，听毛主席讲话。毛主席指着同桌的钱学森说，他一个人顶12个师，为了国家搞出了原子弹可不得了;说余秋里和石油工人一起搞出个大庆来很不错嘛!又说你铁人干得很凶，是工业专家，工业带头人，我们都要发扬铁人精神……铁人都一一记在心里。毛主席在席间几次强调，“我们不要翘尾巴”，铁人听了不断地点头称是。

这次采访记录足有四页之多，贴片上只展示一页。

“这次宴请，毛主席和四位劳模都握了手，我特想再找到一张毛主席和铁人握手的照片。”但与当时照相的新华社摄影师杜修贤几经联系，都没有找到，孙老只好用赴宴前铁人和邢燕子握手的照片作为见证。

参加全国人大特别是毛主席请吃饭，这是铁人的光荣，更是大庆的荣耀。多亏31年后，这封天津市委宣传部的来信，让我们补上了一次重大事件的“历史空白”。

最后一次约见采访时，记者看到在堆满资料的书房里，孙老正埋头在满桌子贴片里修改他的三部邮集，准备参加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和大庆油田发现60周年的大型邮展，同时还为大庆集邮大讲堂备课。

发稿前，记者得知他的三部邮集正在北京参展，他的大讲堂第一课上讲的《我用邮集讲铁人》也受到一致好评。大庆日报记者 王翠 文/摄